2018-08-09 09:38　來源：中國文化報　


　　當代中國畫壇有“三多”，即畫院多、畫家多、活動多。畫院有官方民間之分，官方畫院又有國家、省、市、縣級別之分，民間畫院更是林林總總，五花八門，畫院數(shù)量之多，一時難以統(tǒng)計。畫院多畫家更多，畫院里有畫家，畫院外也有畫家，有專職畫家，還有業(yè)余畫家，畫家的確切數(shù)量也難以統(tǒng)計。至于畫壇的活動，包括展覽、筆會等每天都有，很多畫家在活動中忙得不亦樂乎。與“三多”形成對比的是當代中國畫壇還有“三少”，即下功夫讀書的畫家少，下功夫習字的畫家少，畫出的精品少。很多畫家嫌讀書習字費時費力而偷懶，心態(tài)浮躁，自然也畫不出精品來。

　　“三多”當然可以說是繁榮，畫院多、畫家多、活動多是繁榮的標志，但從另一方面來說，又有些亂象。畫院太多就容易出亂象，畫家太多就會有濫竽充數(shù)，活動太多就容易浮躁。而“三少”問題更大，讀書少則學養(yǎng)差，習字少則基礎(chǔ)薄，學養(yǎng)差、基礎(chǔ)薄，想出精品也難。

　　畫院的畫師是當代中國畫創(chuàng)作的主力，應該多出精品，出精品的前提是練好內(nèi)功，讀書和習字是內(nèi)功的重要方面，老一代畫師比較注重讀書和習字的訓練。如何練內(nèi)功，講得好也做得好的典型是浙江畫院首任院長陸儼少先生。

　　一個畫家，在練內(nèi)功的時間和精力上如何分配，陸儼少有一段名言：“讀書四分，寫字三分，畫畫三分。”把讀書放在首位且分量最重。畫家讀書的目的是什么，是增加學問，提高修養(yǎng)，以此來促進創(chuàng)作的提高。關(guān)于讀書和練字的重要性，陸先生還說過：“學畫的提高，還必須借重其他學問，扶挾而上，通常‘詩、書、畫’這三者是互相最接近的姐妹藝術(shù)。如果只學畫而不接觸詩與書，也一定會妨礙以后的提高。”（《山水畫六論初討》）他還說：“如果一頭只埋在畫里，沒有其他學間的互相促進，到一定程度，再提高是很難的。”（《山水畫芻議》）從實踐上看，陸儼少也是把讀書問學、寫字練筆作為重要的內(nèi)功修煉的。他早年就喜歡讀古文古詩，讀《世說新語》《水經(jīng)注》《洛陽伽藍記》，讀柳宗元、蘇軾、黃庭堅的小品文和題跋，讀杜甫等人的詩，并且自己寫詩作文，打下了深厚的詩文基礎(chǔ)。陸先生的古文功底好，詩詞功底好，一生隨手寫出了大量的詩文題跋，誠如他在《詩文題跋自序》中所言：“好綴小詩短文，每盤礴初就，興到點筆，隨意數(shù)行，以攄寫心靈，敘述緣起，前后亦無慮數(shù)百千條。”陸儼少是善詩文的畫家，是畫家中的文人、詩人，正因為人有文氣，有學問，其繪畫作品也顯示出學問文章之氣，郁郁芊芊，發(fā)于筆墨之間。也正是因為他對杜甫的詩意有深刻的理解，是杜甫的知音，才畫出了當代美術(shù)史上的杰作《杜甫詩意圖》。

　　陸儼少是書畫兼修，他對書法所用的時間和精力絕不低于他對繪畫下的功夫。他學書的特點是學古求化。即“予嘗有志學書，記在少時，為之也勤，朝夕臨池不輟。日數(shù)十紙，隨手抄錄前人詩文，而未嘗臨摹。間則讀帖，以指劃肚而已”。他運用“熟讀”“讀看默記”“以指劃肚”這種“古化為我”的學習方法，是以我為主，將學習對象的某些形體或精神氣質(zhì)不斷添加于“我”的書法，是一種靈活的學習方法。在《陸儼少自述》中，他曾回顧幾十年的學書辦法：“我初學魏碑，繼寫漢碑，后來寫蘭亭，學楊凝式，旁參蘇米，以暢其氣。”他用力最多的是王羲之，對《蘭亭序》《圣教序》《興福寺半截碑》認真揣摩，勤奮鉆研，一度曾以《蘭亭序》作為范本，每天臨習兩遍。堅實的王字功夫，為其后來的書法打下良好的基礎(chǔ)。憑借深厚的功底和多方面的藝術(shù)修養(yǎng)，陸儼少書法形成了自家的獨特面貌：行云流水，舒卷自如，頗有詩情畫意。沉著痛快的用筆，富有意趣的結(jié)體，隨勢生變的章法使陸儼少的書法充滿了個性，達到了時代的高度。他的代表性作品看似貌不驚人，實則內(nèi)蘊豐富，能經(jīng)得住細細推敲。陸儼少是善書法的畫家，是20世紀畫家書法的突出代表。放在中國當代書法史上看，也具有突出的成就。更為可貴的是，陸儼少把書法方面的深厚修養(yǎng)和堅實基礎(chǔ)運用到繪畫方面，將書法的筆墨滲入到山水畫創(chuàng)作，創(chuàng)造了圓融無礙、卷舒自在的“陸氏山水”。

　　腹有詩書氣自華。陸儼少詩文書畫兼修，讀書、寫字、畫畫三者合一，用讀書充實學問修養(yǎng)，用書法充實筆墨皴法，借助詩書修養(yǎng)充實畫藝，提升畫品。終成一代大家。

　　今天，陸儼少先生的經(jīng)驗更值得借鑒，因為他發(fā)揚光大的是詩書合一的傳統(tǒng)、書畫合一的精神。詩、書、畫三者相互滲透，相互促進共同發(fā)展，是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，這個傳統(tǒng)應該進一步發(fā)揚光大。

　　（作者為美術(shù)理論家、書法家 李一）

[責任編輯:楊帆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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